夏言与世宗对话节选

(其实是看夏言被虐全程)附《实录》《明史》对照。


一、“你每说的是”

《夏桂洲先生文集》卷一三《请查勘靑羊山功次及处置地方疏》

嘉靖七年闰十月某日,题奉圣旨:“你每说的是,这起山贼本因官司所激,今常道鲁纲却乃冒功饰过,就着夏言前去查勘明白,分别功罪,奏请定夺,不许避难。写敕与他该部知道。”

 

二、追缴银印事件

《明世宗实录》卷二二四

嘉靖十八年五月己巳,先是上幸大峪山阅视陵工,内阁以居守敕稿进览迟缓,上不悦,因责辅臣夏言欺慢状,言具疏引罪,上大怒曰:“……昨所选拟宫僚多不称用,密疏既不遵式,却借封皮以便私情,既不遵奉原赐印记,并历年谕帖可即进缴御前,虽无稿,其数尚可查考,无得隐匿取罪,宜痛自省改以供职业。”

言复自陈:“……昨扈从南巡,偶以疾昏迷,时典礼方隆,因勉强赴阁供事……盖印记之文乃特赐嘉奖,圣谕诸帖皆亲洒宸翰,比灵斯于典说训诰已编之御集,当传之万世,惟是臣之家藏,实臣一时遭际之荣,为子孙百世之资。今一旦追取,臣忍舍之!伏望曲加矜念,仍以赐臣,或别加罚治,则臣死且不朽矣。

疏入,上曰:“言既宝君命手泽,何见其实?有旨追取,数日不缴,必有残坏,礼部即取收进缴,姑念昔日赞议郊典,革其勋阶少师宫职,其以少保兼尚书、学士致仕。”言乃检手敕谕帖,自嘉靖九年起至十八年,共四百馀道,为十二匣,银印记一颗,具疏上之。

《明史》

帝幸大峪山,言进居守敕稍迟,帝责让。言惧请罪。帝大怒曰:“言自卑官,因孚敬议郊礼进,乃怠慢不恭,进密疏不用赐章,其悉还累所降手敕。”言益惧,疏谢。请免追银章、手敕,为子孙百世荣,词甚哀。帝怒不解,疑言毁损,令礼部追取。

 

三、安南事件

《明世宗实录》卷二二七

上怒曰:“……安南事本因一人倡之,众皆随之,讪上为听夏言之言,共起违慢,之侮此国。应弃应讨,宜如何处之,兵部其即会议来闻。”

《明史》

初,征讨之议发自夏言,帝既责绾,因发怒曰:“安南事,本一人倡,众皆随之。乃讪上听言计,共作慢词。此国应弃应讨,宜有定议,兵部即集议以闻。”

十年前的熜熜:你每说的是。十年后的熜熜:我要是都听你的会不会被笑话?

 

四、雷震迟到事件

《明世宗实录》卷二二五

嘉靖十八年六月戊戌,上以奉先殿雷震,召大学士夏言、顾鼎臣往视。时晷已移辰矣,而言等尚未入政府,上不悦曰:“辅臣,朕所凭倚,恣逸若是,何以表率群工,命礼部劾之。”言等请罪,上曰:“朕每宽言过,非为言为左右,义重也。言乃滋傲惰成性,蔑不知警,其何以表率百僚?……”

《明史》

未几,雷震奉天殿。召言及鼎臣不时至。帝复诘让,令礼部劾之。言等请罪,帝复让言傲慢,并责鼎臣。

 

五、香叶冠事件

《明世宗实录》卷二六三

嘉靖二十一年六月辛巳,上手谕都察院曰:“近日人事愆违,天垂仁爱,雨后方禾茂民康……奈何世降人浮,求一真材作夹辅不可得!昨夏言……盖嫉人贤己,欲美必皆己出,亦无归美君上之意,是其恣肆已成性,必不迁于忠谨敬畏之地。夫何谓郭勋以不领敕下狱矣,犹千罗百织,如何自拟君旨谓不必用敕[1]!言官系朝廷耳目,一犬不如,专一听受主使,逆君沽誉,倾人取位以奉所悦,或戕人一家以代报复。吁!是人为乎?又凡工作,例有内官监官,昨撰大享殿兴工,何无高忠敕稿?前岁忠代言进玉器祝寿,朕已疑其与彼同计矣,今果通,泄朕言不具敕稿,果无例耶!果不通谋耶![2]昨又闻乘轿苑中,次日朕以香叶束发巾,命用皮帛鞋以便跪起,彼谓不可。夫无赐而自乘,是擅也;有命而抗违,非礼也。……如此大事,言官岂无一人知见,不闻一言片疏纠发……今日神鬼皆怒,雨甚伤禾,卿等其布此谕,俾中外知之。”

《明史》

又疑言官劾勋出言意。及建大享殿,命中官高忠监视,言不进敕稿。入直西苑诸臣,帝皆令乘马,又赐香叶束发巾,用皮帛为履。言谓非人臣法服,不受,又独乘腰舆。帝积数憾欲去言,而严嵩因得间之。

[1]查阅郭勋案,发现里面唯一的抗旨事件是,世宗希望可以让郭勋取保候审,但不知为何没被执行。当时郭勋是关在诏狱,究竟是谁在抗旨?为何世宗认为这是夏言的锅?

《明世宗实录》卷二五三:①念勋曾赞大礼,并刻太和传等,劳令释刑具,即问奏处分。②上复谕法司曰:“锦衣卫枷号人犯中,未必无可矜者。朕仰体上天好生德,偶形梦寐,俱加枷号,即行发遣郭勋。”③有旨令卫司宽刑散收,如何又敢违旨?即与不领敕者罪。

(熜熜为了救出郭勋不惜说梦见自己戴着枷具。)

[2]世宗私下向夏言透露大享殿不必写敕稿,是否是钓鱼执法,值得商榷。另一则钓鱼执法的立论驳论见链接。

高忠一事表明,夏言结交宦官被世宗发现也是他失宠的原因之一。为什么严嵩就没有被发现呢?啧。

 

六、罢归

《明世宗实录》卷二六四

嘉靖二十一年七月己酉,革大学士夏言职闲住。先是言上疏:“……但臣辅导无状,久玷揆席,加以衰年无子,忧患伤心,百病交侵,四肢骨立,伏望皇上悯臣衰残,哀臣孤苦,放归田里,苟延馀龄,则生当殒首,死当结草。”疏入,留中八日,至是始下,上手批曰:“……属当日食太重,正坐下慢上之咎,令革职闲住。”

《明史》

言因谢恩乞骸骨,语极哀。疏留八日,会七月朔日食既,下手诏曰:“日食过分,正坐下慢上之咎,其落言职闲住。”

 

七、狱中辩疏

《明世宗实录》卷三三五

嘉靖二十七年四月丁未,致仕大学士夏言逮至京,下镇抚司拷讯,命法司拟罪。言上疏曰……上方怒不省。既而刑部尚书喻茂坚……等议“言罪当死,但直侍多年,效有劳勩,据律宜在议能议贵之条,且词未引伏,或有别情,非臣等所敢轻拟。”上谓言辩疏已报寝,不当议覆,夺茂坚等俸,让之曰:“尔等任曰执法,岂不知恩威当自上出,乃敢借议意朋护。朕视言为腹心,言则视君为何?方铣疏上时,即密奏强君[1],朕何尝一言?谕答敢动称有密谕主行[2],及事败止令致仕,又不知引罪,故作怨语。……其更依律定拟以奏。”于是竟坐言与铣交通律斩,妻、子流二千里。

《明史》

言抵通州,闻铣所坐,大惊堕车曰:“噫!吾死矣。”再疏讼冤……帝不省。狱成,刑部尚书喻茂坚、左都御史屠侨等当言死,援议贵议能条以上。帝不从,切责茂坚等,夺其俸,犹及言前不戴香冠事。其年十月竟弃言市。

[1]与<二>中“却借封皮以便私情”一致。

[2]“动称有密谕主行”,即自<五>里面提到的“自拟君旨谓不必用敕”以来,世宗就开始怀疑夏言假传圣旨。待得河套议起,这种怀疑又一次出现了:“后见卿等每拟夸许。朕思夏言既以为可,卿必谓朕知而主之,未宜遽沮其谋。”世宗已经断定夏言在假传圣旨了。后来的“强君胁众”,说的也是类似的意思。故世宗必杀夏言不可。

 

八、结尾

朱国祯《涌幢小品》卷九

相传贵溪临刑,世宗在禁中数起看三台星,皆灿灿无他异,遂下朱笔传旨行刑,拥衾而卧。旨方出,阴云四合,大雨如注,西市水至三尺云。京师人为之语曰:“可怜夏桂州,晴乾不肯走,直待雨淋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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